是否我們能從一幅洪瑞麟或梵谷的畫 中，開啟我們對世界的理解，重新看待在 邊界掙扎的一群苦難者、勞動者，而隱然 在內心升起一種召喚，那種神性之光，將 會是人類集體潛意識躍昇的一股動力嗎？ 尤其在全人類低迷的世紀災難中，將會是 一股有如宗教啟悟般的自我救贖的愛與美 的力量嗎？ 印 度 詩 人 泰 戈 爾(Rabindranath Tagore) 說：「請你放棄祭壇前的祈禱。神 已不在你面前，祂已到全身泥巴的工人們 那裡，到滿身流汗的農夫那裡，無論晴天、 雨天，都跟他們在一起。」是的，洪瑞麟 相信神也會到全身烏黑的礦工那裡，神總 是與工人、農人，甚至礦工在一起，神早 已化身為悲苦的、卑微的受苦者的「守護 神」，照亮躲藏在他們內裡的靈魂。 洪瑞麟，一位留日的畫家，願意下到 兩千公尺以下的地底當礦工，他的思想與 心念，是否與他強烈的社會關懷及普羅藝 術有關呢？他的思維與他的人格是一體的 嗎？ 至死不渝兄弟情，火魂 從27歲到61歲把人生的青壯歲月都 投擲在礦場的洪瑞麟，退休後赴歐美旅遊 寫生，尤其晚年擇居美國加州與兒子同住， 畫出燦爛金光的落日與風雲變幻的雲天， 色彩斑斕，布局壯濶，光彩交迸生輝，十 分瑰麗。 這一系列謳歌自然之美的畫作，美則 美矣，卻好像未能全然抒發他內在的波濤。 而在洪瑞麟去世前一年，他竟然畫出一幅 〈火魂〉（西元1995年），畫面上橘紅的 大片火焰，灼燒了驚魂失措的礦工，有的 應聲倒地，有的仍在垂死掙扎，顫動的線 條，晃動的光影，已抉出礦工的魂魄，即 使洪瑞麟人已遠在天涯海角，而那礦場的 災變、爆炸，為何卻又似在眼前？那刻骨 銘心的一幕，終於在他生命消逝的前一年， 藉著畫筆釋放出來，就如美國作家賽迪斯． 葛拉斯（Thaddeus Golas）所說的：「學 會了愛地獄，你就能置身天堂。」 而洪瑞麟生前的最後一幅遺作，畫的 仍是他的礦工老友群集蹲坐礦場閒話家常 溫馨的一幕。原來，午夜夢迴讓他朝思暮 想，魂牽夢繫的，仍是一群與他搏感情， 他視為親人的礦工朋友。他們幾十年來悲 欣與共的情感，的確是至死不渝。 洪瑞麟發自內在肺腑，情真意卻的情 感，源自何方？ 那種在肉體解離之前，仍執意要以西 元1971年他退休前一年為礦工所畫的速寫 為稿，塗抹出與礦友們共聚的心心念念， 已不只是孟子所說的：「惻隱之心，人皆 有之」的基本人性而已。洪瑞麟真正渴望 有個出口，能在集體情緒的共鳴中獲得抒 解，他的關懷之愛尤甚他人，而這一切如 64 MAY 2022 YUAN MAGAZINE 臺灣 島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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